你看懂了Gucci的面具嗎？｜面具是真正的人皮，人臉才是不動聲色的假面

Alessandro Michele 就個心思細密的人，每次下筆飽滿有力。邀請函Hermaphroditus面具成為眾人佳話，其創意與哲理更為讓人意猶未盡。「面具」在Gucci幾度成重心，今天淺談「面具」。

要先說今季的邀請函，就先解讀Hermaphroditus。他是希臘神話中，Hermès 與Aphrodite之子，外型俊美卻因其美貌落入悲慘命運：某次漫遊森林在湖邊觀看自己倒影時被湖中仙女一見鐘情，而Hermaphroditus為逃避仙子追求而跳河，豈料仙子也隨他而去，將其擁入懷中，更向諸神祈求永遠和Hermaphroditus結合。諸神順應所求，將二人融合，最後，就沒人能說清這個個體是男身還是女身了。Gucci一向提倡性別流動，這次搬出的Hermaphroditus正正就表現了：雌雄同體、美、愛與慾望的結合。

不過筆者今次想寫的不是Gucci這個Hermaphroditus面具，而是面具包含的意象，原來更包含戲劇、甚至心理、哲學和社會學。

面具就是隱喻的工具 不能言傳的獨特效果

面的應用廣泛，由古希臘戲劇、意大利假面喜劇、中國戲曲到日本能樂也有使用。在最戲劇舞台上賦予戲劇精神上的隱喻；視覺效果亦為主題有突顯和提升作用。美國著名的劇作家和導演Eugene O’Neill就說過：「面具本身就是戲劇性地運用面具是用最明晰，最經濟的戲劇手段，揭示人心中隱藏的深刻矛盾。」再說前一點，戲劇起源於鬼神祭祀，而面具在以前就象徵著人類對鬼神的畏懼，象徵人和自然的對話，人神共鳴。

古希臘悲劇中，面具有情緒。

Gucci所用的是希臘時代的故事。古希臘悲劇就突破鬼神象徵，拓寬功能性作用：一人扮演多人，男人扮演女人，改變戲劇舞台的表演方式；直接用面具象徵人物情緒。也就是說：「面具有情緒」。古希臘悲劇《Oedipus The King》就加入金屬面具來象徵嚴肅的悲劇情緒，同樣地，金屬面具Gucci也大量使用在Runway中。

面具是「假」的自己，表現人的多面性格和矛盾？

我猜大家從中小學也已懂用的代號：用面具來表達人物「多面矛盾」。象徵著人的第二副面孔是由社會壓迫下所塑造的規範形象／自己期盼的形象。形象與內心實質性格相反，也會與「本我」起衝突的。有趣的是，在這時侯，面具變成了一個具生命的物體，來對比真正的自己，將自我矛盾外化、視象化，加強人物的恐懼和孤獨感。

筆者看過川端康成一篇掌中小說「不笑的男人」，內容敘述某一作家想利用日本能樂的微笑面具去表現精神病院病患的笑容。而他買了其中一張，拿給病榻的妻子，妻子戴上面具三分鐘，再拿下了，變得極為憔悴醜陋。「看著妻那的臉，我心裡感到一陣不舒服，那是頭一遭發現了妻的表情而引起的驚駭，由於在假面具美麗和藹的微笑表情下遮隱了三分鐘，使我因而第一次感受到她醜陋的表情。不，與其說是醜陋，倒不如說是一種飽嘗折磨的痛苦的表情，正因為曾經隱蔽在美麗的假面具之下，所以，之後，可憐的人生的真實面貌就更加顯眼了。」 在這裡，面具就變成了與人的本體產生對比的效果。

面具是「真」的自己，獲得保護，暴露本質。

不過，筆者就覺得最有哲理說法的是皮蘭德婁（Luigi Pirandello）所說的：「人臉才是真正的面具，而面具則是真正的人皮」

看起來，有種相重否定的感覺吧？他將我們對於面具的慣性思維推翻，所謂的「赤裸裸的面具」，其實是：人只有戴上面具才能表達真實的自我，而人臉才是不動聲色的假面。面具的本意不是掩飾，而是一種揭露，揭露一種本質的隱密，最真實的自己。表面上的保護，實際上卻暴露社會最本質的一面，表達最自我的情緒，象徵著人最本源的赤裸和激情。

經過重重推說後，筆者猜，Gucci多番使用面具最大的意義，並不是以面具來傳遞那些固有「虛偽」、「矛盾」和「多重人格」的意思，而相反，更可能的是揭露一種本質的隱密，「最本源的赤裸和激情」，Gucci又再對我們說，那些所謂中性、男性、女性的衣服，只要誰喜歡，誰也能穿上。